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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水月寻踪

第10章 水月寻踪

这边厢,傅清欢自然隐去了桃妖的事情,只将叶蓁蓁说成是她儿时旧识,将她失踪一事掐头去尾告诉了崔行简,也如实将自己对和尚的跟踪、水月庵的可疑以及方才看到女子的身份一一诉说。

“如此说来,这水月庵的确可疑。”

“大人为何也盯上水月庵?”

“……”

“大人为何也盯上水月庵?”

“……”

复读机傅清欢没好气地瞟了一眼就是不接腔的寺卿大人。

很有职业素养的寺卿大人好整以暇地收起下属记下的笔供,面上带着官方微笑,一丝丝透露案件消息的意思都没有。

“傅娘子,”离去前,崔行简好言相劝,“此案埋了不少凶险,尤其是这水月庵……坊门将闭,娘子还是早早归家的好。”

傅清欢硬邦邦地回道:“区区草民,命硬得很,便不劳大人费心了。”

“也罢。”崔行简从随身所带的折扇上解下扇坠,递给她,“若有其他线索,可持此坠到崇仁坊蓥华街崔府寻我。”

单方面地不欢而散,傅清欢收拾好心情,想着是否到断崖处再察看一二,便迎面遇上了急急忙忙、好像被鬼追着跑的红缨。

她看到傅清欢,双眼一亮,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地跑了上来用手紧紧钳住她的手臂:“傅家妹妹!”

即便她偷偷用力抹了抹衣角,扶了扶头上的钗环,傅清欢还是敏锐捕捉到,红缨身上的桃红衣裙有一丝凌乱,而她先前头上所戴笠帽也不知所踪。

先前在水月庵门口所见的女子果然是红缨。

只是不知她为何先前会跑到那里去?而现下又为何出现?傅清欢不动声色地扶住她,又暗中递了个眼色给躲在暗处的阿狸和苗乌,示意他们不要出来。

“傅家妹妹缘何独自一人在此?”

这红缨自从爬床成功当上张昱宗的通房后,长了不少心眼,说话也不再是以往那样直愣愣的。

“无意走到此处,好似迷了路。红缨姊姊怎会在此?张大郎君呢?”

听她提起张昱宗,红缨面上闪过一丝慌乱,但又极快地按捺下去,捂着嘴“咯咯”笑道:“阿郎同我到附近的水月庵祈福,我无事在周边转转,正要回去与阿郎会和。”眼珠一转,她盯住傅清欢道,“傅家妹妹同阿郎要好,不如与我同去?阿郎定会十分欢喜。”

见她垂头犹豫,红缨又笑嘻嘻道:“左右坊门将闭,妹妹不如便同我们的车一道回罢。”

“如此便多谢了。”

看着面前这张日益清丽的面孔,红缨心中发酸又得意,你是该好好多谢我呢。

傅清欢恍若未察觉眼前人的恶意, 看着路边草丛,惊讶地掩着嘴道:“这里有只小猫。”

看着她弯腰去抱草丛中那只黑狸猫,红缨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鄙夷,又恐多说了她起疑心,便顺水推舟道:“庵堂的师太最是慈悲,定会收留这只可怜的小猫的。”

傅清欢微微笑道:“如此再好不过了。”手下不忘使了点力道安抚蠢蠢欲动的“可怜”小猫。

水月庵门口,傅清欢一手抱着猫,一手被红缨牢牢牵住。她看着红缨敲了那门三下,一长二短。接着便有人打开了半扇门,是个低眉善目的尼姑。

“阿弥陀佛,施主回来了。”

红缨避开了尼姑的目光,动作略带了一丝僵硬地将傅清欢拉进门。

“静穆师父,这便是我……此前挂在嘴边的那位姊妹。”

尼姑将门阖上,转身对着她们露出一个慈和的笑容:“施主的姊妹自然也是好女子。”

傅清欢假装没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,摸了摸怀中黑狸猫的耳朵,踱着步状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尼姑庵。

门脸不大,内里倒是别有乾坤,左手边是一间香堂,供奉着一座送子观音,这庵堂外表看起来冷冷清清,未想到这香堂倒是颇为雅致,观音雕像还是塑了金身的,观音像前摆了不少供品和祈福的灯烛,可见此前来祈福的人不在少数。

右手边的罗汉堂倒是平常,后院是一畦菜园子,厨房边上那口六尺见方的八角井倒让她有几分在意,正要探头去看,便被红缨喊住:“妹妹不如先在禅房歇息片刻,阿郎还在小憩,待他散了酒气,我们便动身。”

傅清欢回身甜甜笑道:“有劳姊姊了。”

怀中黑狸猫抖了一下,打了个呼噜。

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连着后院的禅房有四五间,因为位置毗邻后山,格外僻静。

她扯了扯嘴角,还真是叫破喉咙都没人听到的好地方呢。

她闻了闻老尼姑方才送来的茶水,果然是无色无味、居家旅行必备的**。她将杯中茶水倒入房中观音像手中的玉净瓶,不合时宜地觉出一丝讽刺。

她低声叮嘱了几句,便放开手中的黑狸猫,一手扶着头,一手扶着桌沿,软下身子伏倒在桌上。

黑狸猫极富人性地撇了撇嘴,从半开的窗户蹿出,静静趴伏在窗台下。

“妹妹?傅家妹妹?”

红缨推了推“晕倒”的傅清欢,见手下之人没反应,对着门外急切道:“成了,快进来。”

窸窸窣窣地紧跟着进来了五个人,都是做尼姑打扮的粗壮妇人。她们娴熟地拿了绳子将傅清欢捆住,又拿了布条蒙住她的眼,似乎很放心**的用量,便没堵她的嘴。

“你们干什么绑我?说好的引了人过来,便放了我的!”

“哼,你以为还能跑得了?”几个尼姑嗤笑着。

“我会听话带人过来的。我签了字摁了手印的,若我没做到,你们将那供纸投到张府,我又岂能好过?你们放了我,我还要回去当姨娘的!唔唔……”

一旁的红缨不仅被五花大绑和蒙眼,还被其中一个尼姑顺手拿了条抹布堵了嘴。

傅清欢只觉身子一轻,便被一名尼姑托起背到背上。她默默数着步数,感知着方向,又隐隐闻到水汽,心道:果然是冲着后院那口井而去。

她看不到的是,为首的那名尼姑转动了院中一块石墩,接着那口井内传出“咔嗒”响声,井中的水位很快地降了下去,不多时便露出了井底的石台。井底离地面有几丈深,但水面以下便露出石板砌的台阶。几个尼姑往井下放了绳梯,背着人便轻松下到台阶上,朝着井底一人高的暗道走去。外面还留了个尼姑驻守。

驻守的尼姑一个错眼,眼前似乎有个黑影掠过,揉了揉眼睛,只当是暮色降临,自己约莫看错了。

黑狸猫踩着轻巧的猫步跃下井底,脚底的肉垫使他能无声无息地跟在几个尼姑后面。

走了好一会儿,傅清欢默数着背她那尼姑的步伐,估摸着大约沿着暗道斜斜向下走了五百步。虽然蒙着黑布,但能感知到眼前亮了许多,而且还能隐约闻到草木的气味,想来是到地方了。

果然,尼姑停下了脚步,将她从背上丢下。

她假装药劲儿过去,用被缚住的双手按着身下的稻草堆支撑起身体,“惊慌”道:“……我这是在哪?”

眼前的黑布和身上的绳索被粗鲁地解开,傅清欢环视着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,发现房间内还关着十几个女子,看发髻和打扮,有妙龄少女,也有已成婚的年轻妇人。有的衣衫凌乱瑟缩在角落哭泣;有的衣不蔽体、伤痕累累、状若疯癫,嘴里念着“求求你,别打了别打了”;有的神色漠然,似乎已经司空见惯;有的两眼发直,躺在稻草上仿佛行尸走肉。

见到这些或被骗或被绑来的女子的样子,傅清欢两手紧紧相握,不忍再看。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外间夷为平地,但不能打草惊蛇,为了捉住这伙人,也为了将被抓来的女子都解救出去。

角落里,傅清欢抱着膝盖,好似在无助哭泣,但却是在暗暗观察这间屋子。她刚刚扫视了一圈,并没有发现叶蓁蓁的踪迹,也许她没被关在这里?屋子里没有点灯,但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。可以看到窗纸上有树影摇动,她耳力好,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水声,这水声不似溪流,倒像是……瀑布?那种山涧里泉水汇成的瀑布。

她隐隐猜到自己身处何处,心道也难怪无人发现这山中竟藏了这么多大活人。她叹了口气,已经临近宵禁时分,城门将关。按照约定,苗乌此时已经在回去通知崔行简的路上,但愿一切顺利。

此时,被念叨的黑狸猫打了个喷嚏,甩甩脑袋,噌地一下跳上了一辆回城的马车,扒住了车顶。他赶在那群尼姑返回之前,从原路回到水月庵,并未着急变回人形,而是先找到最快回城的办法。

好在有惊无险,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到了崇仁坊。黑狸猫走进坊巷转角,不多时便走出来一个身穿玄色胡服、皮肤略显黝黑的少年。

他握着手中扇坠,走到崇仁坊蓥华街上。蓥华街不似崇仁坊其他街巷那样多是达官显贵聚居,这条街因为临近胜业坊民居之所,多了几分烟火气。走到蓥华街中间,便是崔府。主人家虽贵为三品大员,但崔府看上去与寻常大户的府邸差不多,只站在门口严整的仆从泄露出一丝不同。

苗乌正想上前,便看到一人骑了一匹青马停在门前。翻身下马,等候的仆役自动迎了上去。那人将马鞭信手递给仆从,接过帕子擦了擦手,似察觉到苗乌的目光,转身露出一张俊朗面容,可不正是大理寺卿崔行简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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